【一八】痴情司（04）
001
“佛爷这会儿叫老八来是有什么要紧事？这张副官…催的我就喝了碗粥，早饭都没吃好”
“副官是怕你早饭吃多了午饭就吃不下去了”
“佛爷…您这回叫我来不会又是为了吃顿饭吧？”
“嗯…”顿了顿，张启山的目光挪到了算命的脸上。正对上齐铁嘴一脸的疑惑。
“今天是腊八，我在长沙也算举目无亲…”
戛然而止，不再多言，张启山的目光挪到了算命的脸上。
叹了口气，
果然…佛爷有心，怕自己一个人过节太寒掺了。是好意。
弯了弯那双含着笑眸子，齐八仙人独行的命数，自然明白无依无靠的感觉，想起自己的境遇不免有点心疼起了佛爷。
“你我兄弟，也算佛爷的亲眷，只要佛爷不嫌弃就是了。”
话音未落，扫了眼桌上的果盘，突然发现有些个水果不是当下这个时令能有的东西，想是佛爷如今成了长沙的布防官，虽说还只是临时的但巴结的人断不会少了。捏了颗草莓，八爷心想着，这些新鲜玩意儿也亏得他们想的出来。
头一回对兄弟一词起了厌恶感，可就算他张启山是佛爷也拿这注意力又到了水果上的齐铁嘴没办法。
“佛爷，上峰发来电报。”
“嗯”
被打断了思绪，张启山收回了目光，伸手去接副官手上的几份文件。八爷清楚佛爷不忌讳这些，可自己就是和佛爷再熟，军事机密有些自己不该知道的就不能知道。
三下两下把草莓塞进嘴里，识趣儿的起了身准备出去。
知道齐铁嘴的意思，但是张启山却偏不想让算命的出去。抬手把算命的拎回来，虽说是拎，可手上也没用什么力气。可以说是稍微一挣扎就能挣脱。这拎兔子一样的手法，齐铁嘴正嚼着东西倒也没怎么反抗。
可是佛爷的眉头却皱了皱，光是拽着领子佛爷就看清了这齐铁嘴里面零零散散套了几件，这老八怎么和前清的老头儿似得穿的这样多。
微微俯下身子，突然感觉有点头重脚轻，揉揉眉心佛爷也不怎么在意，另一只手把八爷摁回沙发里。
“坐着，我和副官出去说。”
愣神的看着佛爷起身和张副官出去，齐铁嘴茫然的被摁在沙发里靠着软枕的腰不安的挪了挪位置。
这边的张启山心里不知道正琢磨着什么，看着文件也不知道看进去几个字。
“老八怕冷？”
嗯？？？本来以为佛爷是看了电报以后有什么吩咐的副官，愣了一下。
“大概是。八爷提过一两句。”擦了擦冷汗，张副官不由得感叹，还好自己反应快。
“提过？他怎么说的”
“八爷说他畏寒，进了腊月就不出门了。老茶营跟前我也打听过，腊月里香堂的确不出摊。不过…”
挑了挑眉，佛爷抬起了头
“说”
“不过，前几日八爷出摊了一天。也没什么稀奇。就是…陆建勋正好去拜访了。”
手指摩挲着纸面，张启山没有吭声视线又落到了那份文件上。
陆建勋，长沙的情报官比佛爷早一年调任长沙，一上任就和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来往甚多。却…除了九门，不是因为九门不够格。而是不论哪门不是避而不见就是直接驱他出门。
九门心气儿高，陆建勋也就认栽。可是不想，他的老对头张启山调任长沙却在九门里混得风生水起。不但如此还被这姓张的小子抢了觊觎已久的布防官的位置。
“佛爷，午饭已经备好了。”点头应下，想什么出了神的张启山被人拉了回来。
“去请老八吧，开饭不必等我。”
话音未落佛爷已经转身离开了，留下副官和管家面面相觑。
佛爷不上桌就不开饭不是佛爷自己定的规矩么？怎么偏给八爷开了先例。不过，管家毕竟是年岁大了经见的事情多，惊讶的神色不过转瞬即逝留下发呆的张副官，转身就去请八爷了。
八爷好（hào）吃，但是主位上的佛爷不见了，还是不太敢动筷子的。
“八爷，佛爷军务繁忙。吩咐了您不必等旁的，入席开饭便好。”
犹犹豫豫瞥了眼筷子，多年的教养礼仪还是让齐铁嘴觉得这筷子千斤重。不拿起来为好。
“佛爷这是忙什么去了，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边说边起身，说完话八爷已经行至刚刚下来的楼梯口上探着脑袋找佛爷了。
请老八来吃饭自己却不到，张启山思来想去这么不妥，便放下手头上的公文报告让忙着的副官也先歇歇。
只是起身出门的动作，张启山便觉得疲惫不堪。近来总觉得力不从心 大概是年关太忙了？懒的多想，佛爷现在只心心念念他的小算命，若是今晚能留老八住下就更好了。
刚一抬头，张启山过来了。身后还跟着张副官 大约是刚刚的报告有什么要讨论的吧。想着佛爷也出来了，齐铁嘴回身准备回饭桌旁等着开饭了。
身才转一半，不知道为什么，齐铁嘴下意识又撇了眼佛爷。这一看不得了了，张启山和中了邪似得，楼梯下到一半僵直了身子直直的往底下栽。
佛爷的“邪”中的迅速，身边的张副官就是反应再快也已经来不及拽住下坠的人。
楼梯口的八爷顶了大用，佛爷一头栽进了齐铁嘴的怀里。所幸没摔个好歹。不过，惯性使然张启山碰上人把人撞的倒退了好几步不说。八爷直接摔了个四仰八叉，连带着佛爷滚了个好几圈。直到撞上了椅子腿儿两个人才总算停了下来。
“哎呦！我的屁股。”椅子腿儿和屁股比当然还是椅子硬，不过现在顾不上疼，齐铁嘴撑起身子赶紧查看佛爷怎么样了。
哪儿都没磕到也没摔着，西洋大夫说的什么磕到脑袋昏过去，八爷就是个傻子也绝对不信。
可是这老郎中的什么受了惊的理论，别说齐铁嘴了就是张副官那个呆瓜也不可能相信，佛爷还会受惊？这不是瞎说么，佛爷要是正对面碰见个厉鬼被吓着的也是厉鬼不能是佛爷。
佛爷正不省人事。八爷又摔疼了屁股，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不准备挪窝了。张副官送走了大夫，就吩咐下面的人抓药熬药去了。先不论有没有用，毕竟佛爷还没醒。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拿着药方子的小厮刚出了门，外面就下起了大雪。安排好了大小事宜，张副官正碰上了沉着脸出佛爷卧室门的齐铁嘴。
“八爷？”难得见人这严肃的表情，张副官莫名觉得佛爷要出什么大事。
“我回香堂一趟。”
“佛爷还没醒，八爷你不妨再等等…”
“佛爷此次摔的蹊跷，不过我吃饭的家伙式儿不在，也不敢妄下定论。”
八爷的话说的不错，佛爷这次摔的的确蹊跷。而且只是滚下楼梯罢了，怎么会不省人事这么久？若是哪家的大小姐也就罢了，可这是张启山啊长沙城的佛爷哪有这么柔弱不堪。
“外面下的雪不小，八爷有什么拿的，不如我来代劳？”
002
睁开双眼，佛爷直接坐了起来。这猛的起身，还昏昏沉沉的脑袋又眩晕了起来。从来子不语怪力乱神的张启山这回在梦里却全是些神神鬼鬼。梦来梦去也没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反倒搞的自己烦躁不堪。
“哎哎哎！佛爷你可别乱动好好躺着。”
算子的手温热，就算隔着衣袖也觉得舒服，顺从了齐铁嘴的意思。张启山靠到了背后的软枕上。
“我…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佛爷你一不留神从楼梯上摔下去了，昏了几个钟头，没什么大事。”
皱了皱眉，齐铁嘴的话他不怎么相信。从楼梯上摔了跤就昏了几个钟头？想自己在前线战场上别说摔跤了，血水里滚过来的人，中了枪子儿也不过咬咬牙挺过去，居然这么几阶楼梯就把自己摔了个好歹？
伸手拽住一个劲给自己掖被子的齐八，碰掉了身上贴着的几张符纸，佛爷这才发现不是算命的手热而是自己的手冰凉的没有热度。
抬眼正对上盯着自己的佛爷，张启山的疑惑齐铁嘴全看在了眼里。
“我还真没骗你，佛爷你摔下楼梯就没由来的昏过去了…”
话说到一半副官敲门道药熬好了，齐铁嘴赶紧起身去开门。佛爷扫了眼刚刚碰掉了的符纸，虽不识得上面的字符但却觉得和往日八爷画的那些又有些不同。
“我又没病，喝那些做什么。”挥挥手让那些端了药进来的都尽数出去，佛爷晃了晃手上的符纸。
“只是昏倒，老八没必要在我身上贴这些吧。”
轻咳了一声，八爷夺回来已经被佛爷揉的一团废纸的符纸，又坐了回去。
抬眼看了一圈，最终停在了齐铁嘴身上。卧房的小桌上堆满了八爷的东西。粗略的望过去，张启山觉得他只认识八爷的罗盘。
“你近期总是头昏吧？疲乏无力，合上眼就仿佛灵魂出窍般。”
“佛爷我说的对么？”
板着脸这么多说道，手上握着笔在写些什么也不见停，副官忍不住想起来刚刚那个捻着胡子写方子的老郎中和现在的八爷一个样。
“八爷你其实是个郎中吧。”
挑了挑眉，八爷啪的一声把沾着朱砂的毛笔放下
“别说话，符写错了怪你啊还是怪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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